竹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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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竹子今天也想吃肉

最近忙学业+搞管人,所有的坑都放置play中……问我为什么不更新的人,你们是不知道我推每天直播多少小时(落泪(在熬死粉丝的边缘试探.jpg

至于什么时候更新……嗯……看我推什么时候会少播几小时吧(不可能事件(。

(刀剑乱舞)魔镜不会说谎【虚言篇】

1.本章鹤丸主场,cp:爷婶,一期婶(不是一个婶,是两对cp)

2.童话paro。

3.ooc预警。

4.「」里文字,表示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5.前篇指路:1.(刀剑乱舞)魔镜不会说谎【疑问篇】

2.(刀剑乱舞)魔镜不会说谎【假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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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着裙摆,在舞厅里,四处找寻着青年的踪迹。

 

可是——没有,没有,没有。

 

到处都没有。

 

就算试着和别人搭话,认真地比划着,向他们询问,是否有见到过那样奇特的一位青年。

 

也只能在他们和舞伴面面相觑后,得到双双否定的回答。

 

那简直是只存在于镜面之中的幻影,是她一个人在角落里休憩时做的梦。

 

“亲爱的公主殿下。”

 

一个略带调笑的声音,从她的右侧传来。

 

“不管再怎么沉迷于少女心事,在走路时,也还是请你多注意点脚下吧。”

 

她太专注于那个青年的事情了,以至于就算她被那个刚记住不久的声音唤回了神思,也还是在理解那句话的含义之前,失去了重心。

 

所幸的是,从斜右方横过来的臂膀,有力地支撑住了她被束腰勒紧后更纤细了一圈的腰身。

 

她稳住了重心,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平衡,而就在她站稳后的下一秒,那双臂膀就绅士地解除了与她的接触。

 

“请允许我向您表达感谢......”

 

她迟疑了片刻,直率地低下了头。

 

“鹤丸公爵。”

 

“哦呀,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她重新抬起头,不出意外地,向她伸出了援手的,是下午见面时还令她火冒三丈的鹤丸公爵。

 

此时此刻的他脸上,依旧挂着恶作剧般跃跃欲试的笑脸。奇异的是,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笑脸,一模一样的人,她却完全没有了下午时那般不可理喻地排斥。

 

“没想到仅仅只是数个小时的分别,公主殿下身边的氛围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鹤丸耸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尖,视线飞速地向四周张望了一圈。

 

“不得不说,我对公主殿下遇见了什么很感兴趣,但是在那之前——”

 

他优雅地弯腰,向着对自身的变化充满了困惑的公主殿下,伸出了手。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公主殿下共舞一曲呢?”

 

“......我的荣幸。”

 

似乎有哪里开始,和之前不一样了。

 

奥萝儿完全不能把握自己的状态,她迷迷糊糊地搭上了鹤丸的掌心,脚步飘飘然地同他一起划入了舞池。心里却隐隐地怀疑着,自己现在的所见所闻,是否都仅仅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三日月对你,是呢——用世间的眼光来看,怕是一个溺爱女儿的慈父呢。”

 

鹤丸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神不思蜀,也看出了她的舞步有多么生疏。

 

“毕竟身为皇家公主,却连舞蹈在这两年间都不曾认真练习过。这种事情说出去的话,绝对会惊掉一大批人的下巴。”

 

鹤丸似乎自顾自地想象了那些人的反应,他随着音乐自然地侧过了头,但奥萝儿依旧听见了自己额头的前方,传来了“噗嗤”的笑声。

 

“当然,请别误会,我绝不是在批判公主殿下你的舞姿拙劣。”

 

“事实上,单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的舞步是足以混迹贵族小姐们的圈子中,也毫不逊色的东西。”

 

嘛,只不过——

 

鹤丸在心中默默地补充。

 

那是没有见过她曾经模样的人,才会有的想法。

 

那些人并不知道,她如今的脚步是有多么笨拙,旋转时展开的裙摆又是多么僵硬,她举止间流露出的一颦一笑,并不足以她刨去皇家公主的名头后,站在那里,依旧能聚焦所有人的视线。

 

可是曾经的她能,曾经的她只要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就能成为世界的中心。

 

所有的差距,所有的失望,都是源自对比。

 

如果不曾见过曾经光彩照人的太阳,就不会为如今明珠的蒙尘而感到惋惜。

 

“鹤丸公爵。”

 

这一回,换做奥萝儿用声音,拉回鹤丸飞远的神思了。

 

“虽然您没有说出口,但是我总感觉,您似乎在想些非常失礼的事情呢。”

 

“不,怎么会。”

 

鹤丸礼貌地表达了否定,但奥萝儿并没有错过他语气里一闪而逝的敷衍。

 

“真是的,难得我迷迷糊糊地,还觉得您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奥萝儿叹了一口气,微微仰着下巴,看向了鹤丸。

 

“看来那的确是我的错觉。”

 

她绷紧了双唇,一改之前心不在焉的模样。鹤丸似乎感觉得到,从两人相握的指尖传来的力度,也发生了细微变化。

 

“虽然不知道您在想些什么,但是,请看好了。”

 

那是——

 

没错,那不是他下午所见的,一位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公主殿下。

 

那是他所最熟悉的她,才会有的眼神。

 

有一个回忆的气泡,突然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所谓的舞蹈,大多数人仅仅只是单纯地以为,那是两个人的合作。”」

 

「她站在他的身前,扣紧了两人双手,与他只有不足一拳的距离。」

 

「“但是最好的舞蹈,不是合作就能展现出来的东西。”」

 

「侍女为她梳起的高发髻上,纯白的羽毛插在其间,恰好在他的视野正前方,瘙痒着他的内心。」

 

「“舞蹈是两个人的战争,是两个人对同一个节拍的争夺战。”」

 

「他不需要低头,就能想象得出,那双如同沃尔松格海的凝聚体的双眸,此刻熠熠着怎样的光辉。」

 

「“来吧——”」

 

“能赢过我的话,就请试试看吧。”

 

*

 

“是我输了。”

 

从舞池中退下来的两人,站在偏远的一处阳台,稍作休息。

 

鹤丸唤过一位侍从,从托盘上拿过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她。

 

“没想到又是我的败北,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太久没有打猎了,居然会犯下轻敌这样简单的错误,这可真是......怕是现在出去,被人叫做王国第一的猎人,也没有脸面轻易地应声了。”

 

“您还在坚持猎人的说法吗?”

 

奥萝儿道谢后,接过了他手中的高脚杯。

 

“也没什么坚持不坚持,我本身就是猎人。”

 

鹤丸对着她举杯示意,点了点头,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

 

“罪孽深重的猎人。”

 

“......魔女猎人?”

 

奥萝儿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指尖的温度直接影响了冰凉的杯壁,留下了转瞬即逝的一片薄雾。

 

鹤丸眼中划过了转瞬即逝的惊诧。

 

“没错,看来公主殿下的情报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闭塞,我还以为这一类话题,会是您身边人不愿你知晓的范畴。”

 

“并没有什么禁止不禁止,只是我一直以来,太过不在意了而已......”

 

奥萝儿闻言垂眸,但比起这个,她现在,有另一件更加在意的事情。

 

“你......鹤丸公爵您觉得,魔女是什么呢?”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鹤丸喃喃低语道,将酒杯放在了阳台宽大的白色大理石围栏上。

 

他转过身,将腰部的重心倚靠在围栏上,双手十指交叉,搁在了下颚下方,一双蜜色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奥萝儿。

 

“我想知道,您想了解的,是魔女猎人普遍的想法?还是鹤丸·冯·埃尔塔尔·国永这个人的想法?”

 

“我需要的是两者的想法。”

 

奥萝儿并没有犹豫,鹤丸仅仅只是注视着她就明白了,或许她的内心早有想法,只是还未得到足够的论证。

 

“我以为这两者的想法是契合的,但是看您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这样的,那么请将两者的想法都告知我吧,我觉得我该去了解多方的,而不是片面的想法。”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

 

鹤丸沉吟片刻后,从薄薄的双唇中,吐露出了,让旁人听见会吓得直接蹦起来的想法。

 

“魔女猎人们眼中的魔女,那自然是罪不可赦的大恶人,是像蟑螂一样阴暗、恶心,该直接从大陆上消失的对象。”

 

“但是鹤丸·冯·埃尔塔尔·国永眼中的魔女,是一群死脑筋的,不懂得变通的理想主义者。她们并非是祭司们口中的大恶人,也不是什么被神明冤枉的大善人。她们除了可以使用魔法以外,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们有常人会有的善意,也有常人会有的恶意。在某些时候,这些反应甚至比常人还要激烈和简单易懂——当然,这只是现在的我才会有的想法,就算是我,也有过如前者一般想法的时期。”

 

“为什么?”

 

奥萝儿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

 

“为什么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因为有一天,我察觉到了。”

 

鹤丸阖上眼,交叉的双手不知何时悄悄收紧,如同祈祷一般地靠在了他的胸前。

 

“真正罪无可恕的,不是被众人强加了罪行的魔女,而是一厢情愿地沾满了鲜血的魔女猎人。”

 

他垂下头,向着无知而无辜的少女开始忏悔自己的罪行。

 

*

 

“我曾经打倒了大陆上,被誉为最强的十三魔女中的八位。”

 

“我从小就憧憬着魔女猎人的工作,是的,哪个男孩不曾憧憬过那样的名号呢?那是大家口口相传的英雄。”

 

鹤丸说着,唇角扬起了一个讽刺而苦涩的笑容。

 

“为此,我不惜丢下王子的名号,横跨整个大陆,跑去了大陆的最西边。只为了寻找那个传说中,只身一人打败了魔女伊丽莎白·巴托里和她的亡灵军队的,地上最强的勇者。”

 

“那是何等的无谋和莽撞,假若我再年长三岁,我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行动了吧。但是,当时的我就是这么做了,一路吃尽了苦头,最终,凭着青涩热血的执着,而获得了好运的眷顾。”

 

“当然,关于这段旅程,我必须感谢国王陛下......不是指三日月,而是指他的父亲,洛尔王国的先王。”

 

“我该感谢他暗地里为我行的方便,以及他在我出发前交付给我的,多次拯救我于危机之中的护身符。这些庇佑着我到达了旅途的终点。”

 

“我找到了那位勇者隐居的地方,那是比伯王国边境的一处森林,距离最近的小镇也要从太阳升起走到日头最火辣的时候,我就是在那里找到了勇者大人。出乎意料的,勇者不是我和大多数人想象中已然垂垂老矣的老人,即使是当时经验稀少的我也敢一眼断言,他尚还处在精力充沛的年纪,即使只是拿起被他装饰在墙壁上的刀剑,随意挥舞几个回合,也可以轻易打败数十位魔女。”

 

“我对此万分惊讶,却没有深究其中的缘由,对我来说,他经历了怎样的生活,心境上产生了怎样的变化,都是琐碎的小事。拜他为师,请求他教导我身为魔女猎人必须的武艺,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但他在最初坚定地拒绝了我,他告诫我,魔女猎人并非是如我想象中那样,光鲜亮丽的工作,那是一份在察觉了真相之后,就要与自己的良心煎熬一生的工作。”

 

“可是那时的我,就连这样明了的忠告都听不进去。”

 

“我纠缠了他很长的时间,这些事情,我想你就不必细听了......下面,我要告诉您的,是我人生中犯下的第一件罪行。”

 

“在他又一次拒绝我的某一天,他要离开自己隐居的森林,去城镇里补给生活物资。”

 

“而我自然厚着脸皮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他没有拒绝我的跟随,这是他犯的大错。当然如果他是一个狠心的,不近人情的家伙,他固然不会被我所刺伤,但他也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被如此悲惨地玩弄人生了。”

 

“总之我和他一起去了镇上,虽然是一起去的镇上,但因为我太久没有见到热闹的人群了,在东张西望的途中,一不小心就和他走散了。”

 

“我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但并没有多少担心,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他居住的小屋在森林的哪一片区域,从这个小镇出发,要往哪个地方走,走多少步才能走到......是的,我清楚的知道,因为我是孤身一人横跨整个大陆,找到了他的隐居之所的人嘛。”

 

“可是这样的我都说不动他,做我的师父,如果就这样下去,他一直不肯教导我武艺的话,那我就没有来到异国他乡的意义了。”

 

“那时的我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小毛头,不免会为了毫无进展的现状感到焦躁。于是,当一座女神克劳迪娅的神庙,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那座规格堪称简陋的,小小的神庙。”

 

“我走进神庙,立在神坛前,向女神祈祷了。”

 

鹤丸的嗓音变得嘶哑,他紧闭着的,如同冬雪停留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直到奥萝儿不忍心地凑近他,踮起脚尖,将自己的手掌贴合在他的眼睑上时,才恢复了虚伪的平静。

 

“请让曾经打败过魔女伊丽莎白·巴托里的勇者——是的,非常惭愧,我当时,不,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真名,我只知道他因为自己的事迹被大家尊称为勇者,也仅仅只知道这些——算了,让我们回归话题吧,我说,请让他答应我成为他的弟子吧。”

 

“当时的我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吗?我想是不知道的,这听起来像是辩解之词,但是我当时,仅仅、仅仅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心里,无处安放的焦躁而已。”

 

“......抱歉,这就是辩解之词。说这些是无用的,无论是怎样的理由都无法减免我的罪行,而仍在如此辩解的我,也一定是在奢望着能有谁来为自己减刑吧......但是这样是不行的,您明白吗?公主殿下,罪行就是罪行,肩负着,怀抱着,埋藏心底的角落里,甚至选择去遗忘都是可以理解的,却独独只有赦免是不可原谅的。一旦选择去释然这份罪行,就是在否定那一刻活着的自己。”

 

“说得难懂了一点,非常抱歉,请允许我向您表达我的歉意。让我们再来回顾我当时的情况吧。”

 

“就在我向女神祈祷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是的,那是女神克劳迪娅的声音。她向我询问了具体的情况,而我惊喜于女神的回应,毫无防备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女神抖露地一干二净。”

 

“女神实现了我的愿望——她当然会实现我的愿望,因为她也不会乐意看到大陆最强的魔女猎人的武艺就此断绝——她向神殿里的祭司下达了神谕,将勇者从小镇里找了过来,我不知道她同勇者私下里交流了什么,我只知道,勇者从神殿里出来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头也不回地,一言不发地离开小镇,回到了自己隐居的森林里......从第二天起,他就开始教导我武艺了。”

 

鹤丸轻轻拍了拍奥萝儿的小臂,示意自己已经恢复了平静。奥萝儿松了一口气,放下了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臂,不显眼地用另一只手按了几下。

 

“为什么说这是您的罪行?虽然我也觉得强迫勇者收您不好,但是您是个极具天赋的学生,勇者日后也一定能感受到的,这还远远称不上罪行——”

 

“恐怕——”

 

鹤丸打断了奥萝儿为自己开脱的行为,他苦笑着拉动了一下唇角,

 

“恐怕,克劳迪娅和勇者的交流,或许称之为威胁和恐吓更为恰当一点,她大概是捏住了他的一些软肋......比如他床头画像里的那个女人之类的......勒令他与自己签下契约,发誓会将全部的武艺都流传下去吧。”

 

“现在想来,勇者当时不看我一眼,一言不发地回去的行为,应该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将他的怒火导向我吧。”

 

“在他看来,虽然是我引发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但是我只是无心之失,真正应该对他的愤怒负责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神大人吧。”

 

“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人格和品性都无可挑剔的大好人。”

 

“正因如此,他的人生才会因为我们这些混蛋,变得一团糟。”

 

奥萝儿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了,两个人的中间,只有安静的夜风,悄悄地走过。

 

“他答应了将全部的武艺教导给我,但是在那段岁月里,他依旧没有放弃对我的劝说,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善人......可惜的是,我偏偏是一个不听人话的混球。”

 

“哪怕是在最后的最后,他觉得自已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我,我该出师了的时候,他也依旧没有放弃,最后一次告诫我:‘你可以打败那些魔女,但是绝不可以杀死她们。一旦你那么做了,你一定会为此抱憾终身的。’”

 

“我听从了他最后的告诫,却也以一种他绝对想不到的方式,轻易地打破了它。”

 

“在我出师以后,我开始狩猎各地的魔女,我像是童年时期想象中的英雄一样,四处惩恶扬善,维护大陆的正义,而我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得到民众们的欢呼与鲜花。”

 

“但,最令当时的我洋洋自得的,是我在得到了这些盛誉的同时,也一次都没有打破过和师父的约定。”

 

“是的,我一次都没有亲手杀死过魔女,我做到的只有击败——然而——”

 

鹤丸长叹一声,将面容埋进了自己的双手之中。

 

“然而,在这之后,我将她们转交给了神庙。”

 

*

 

“不好意思,公主殿下,劳烦您陪我更换场地了。”

 

鹤丸坐在覆有东方刺绣的沙发里,柔软的鹅绒坐垫放松了一点他紧绷的神经,令他的脸色比之前在阳台时,要好上了许多。

 

“不,我并不介意这点小事。”

 

奥萝儿在挥退了侍从,令他们都候在门外后,重新看向了鹤丸。

 

“而且,我也认为,我们的话题,不适合在那样不谨慎的地方,继续讨论了。”

 

鹤丸捞起了一块侍从们备下的冰毛巾,将它敷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发出了一声喟叹。

 

“多谢您的谅解,您和下午那个任性的小姑娘可算是判若两人了,不过,倒是越来越接近我认识的您了。”

 

“鹤丸公爵您认识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鹤丸揭开毛巾的一角,看到了她渴望的眼神,料想着估计从来没有人回答过她的这个问题,重新放下了毛巾。

 

“到时候了,您就会自己想起来的。”

 

“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在心里偷偷说我坏话,不过,公主殿下,独独只有这件事我要辨明一下,这是三日月的决断,并非是我的。”

 

“三日月是不会做出不利于您的决断的,您至少可以相信这一点。”

 

“好了。”

 

鹤丸揭下了毛巾,将它放在一边,坐直了身子。

 

“我们之前说到哪里了?我打败的魔女是吗?”

 

“是的。”

 

奥萝儿点头,话说到这个地步,就连她也已经猜出来了那些魔女的末路。

 

“您说,您把她们都转交给了神庙。”

 

“没错,神庙。”

 

鹤丸说着,声音却低了下去,像是在叹息一样地说道。

 

“神庙......你听到了,神庙!我把她们交到了她们最大、也最为厌恶她们的敌人——神明的手上。我甚至至今都不知道,我犯下的是怎样的大罪。我不知道那些可怜的姑娘最后是在怎样的折磨下死去的?她们是否哭泣着、哀嚎着、恳求着,将眼泪流到了血液干涸的最后一秒钟,都没有获得拯救?她们是否用早已失去知觉的残缺手足在深渊挣扎,在绝望的边境徘徊着徘徊着,最后不甘地合上了无法视光的眼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塔利娅。当我把她们交到祭司们手中的时候,我欢快地以为自己的使命就此结束了,可是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天真下,我究竟错过了多少次拯救无辜之人......和我自己的机会。”

 

“但是,所幸的是,我没有一直如此天真下去。”

 

“她——那个人用最惨烈的方式,告诉了我,我做错了什么。”

 

“第八魔女李·克斯特。”

 

“就像我在最开始所说的那样,我打败了大陆最强的十三魔女中的八位。”

 

“十三魔女依照实力分序列,从第一到第十三,最强的第十三位魔女鲜少在大陆露面,我听说这位魔女只有在对魔女不那么反感的沃尔松格王国才会偶有露面的时候,除此之外,这位魔女没有任何流露在外的情报,甚至有传闻她是从最初活到现在第一代魔女......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身为魔女猎人,我自然要了解魔女的情报,魔女的魔法有一条铁则,那就是无法作用于自身.......就算最初的魔女钻研出了不老不死的魔法,也很遗憾,那是无法在自身上得以实现的。没错,拥有不老不死的特权的,只有神明。”

 

“神明的问题先放一边吧,总之,当时的我听说了第十三位魔女的传闻,令我对这位只在传说中出没的魔女产生了兴趣。”

 

“就像我和你说的一样,十三魔女依照实力排序,于是我突然地,萌发了一个念头。”

 

“从第一位魔女开始,按顺序挑战上去,那第十三位魔女再怎么神出鬼没,也不可能在十二位魔女都覆灭的情况下依旧无动于衷吧。”

 

“于是我开始了我的狩猎。”

 

“第一位魔女,还算轻松,第二位魔女,也能对付,第三、第四位魔女则开始让我感到了吃力。到了第五位魔女,我已经不得不拿出全力,认真对待每一场狩猎,才能取胜了。”

 

“然后,在我发挥了自己全部的智力和武力,用尽全部的学识和经验与之周旋,并成功打败了第七魔女的那一刻,第八魔女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你就是最近那个,传闻中风风火火地在挑战十三位魔女的魔女猎人吧?”」

 

「那个人用纯白的兜帽挡住了自己的面庞,但鹤丸却意外地,能毫无障碍地从那块布料下,感觉到那个人清澈的眼神......简直就像是某种心有灵犀一样。」

 

「说实话,他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在和第七魔女进行了如此漫长的斗争,并且险险取胜后,他已经没有余力来与,实力更胜于第七魔女的第八位魔女战斗了。」

 

「但是这个魔女的眼神中,却没有战斗的意思,她只有纯然的新奇和雀跃,仿佛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们魔女的死敌,而是一只偶然跳进了她怀里的兔子一样。」

 

「“你真有意思,我从使魔那里听说的时候,还真是吓到我了,不过我很喜欢这份惊吓,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所以我出来见你了。”」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约定一下?三天后,还在这里,来比赛一下吧!”」

 

「“要是你输了,就来给我打下手吧,怎么样?我觉得你很有学习魔法的天分!”」

 

「“哦呀,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就不说说要是你输了会怎么样吗?”」

 

「“我是不会输的。”」

 

「穿着白色兜帽长袍的魔女丢下这句话,旁若无人地带着第七魔女,离开了硝烟尚未散去的此地。」

 

「也只有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她才不像是一个一团孩子气的公主,而是一个倨傲的魔女。」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得说,她说的是实话。”

 

鹤丸摇了摇头,也许他都没有注意到,但他在说起第八魔女的时候,虽然仍然抹不去脸上的沉重,却有一闪而逝的,温和的欢欣。

 

“以我当时的实力,我确实无法在三天内提升自己的能力,胜过实力远超第七魔女的她。”

 

可惜这份欢欣,也只是花期短暂的朝颜,在时光流逝的同时,与远去的光明一同枯萎了。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正面取胜。”

 

“魔女猎人要靠着人身,和远在规格外的魔女们战斗,对猎人来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谓的自尊和堂堂正正。用尽一切的手段也要获胜,哪怕是那个勇者,在教授我这一点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半步退让。”

 

“三天的时间,我将约定的那偏地区布置成了天罗地网。”

 

“我敢打包票,我将勇者教授给我的所有知识和技巧,都运用在了这些陷阱上,没有一丁点遗落,甚至有我自己超常发挥的创造。”

 

“我以为,这样,只要那个魔女落入这里的一瞬间,就绝不可能再逃脱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约定的那一天,我在一堆陷阱的正中心,等着猎物落网的瞬间。然后第八魔女,如我所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一脚踏入了我布置的第一个陷阱当中。”

 

“我赢了吗?不,恰恰相反,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

 

“第八魔女轻松地,甚至可以称之为游刃有余地破解了我布置下的陷阱。”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别说捕捉了,她在这些曾经救助过我无数次的陷阱面前,如入无人之境。只有我原创的一点小玩意才能给她造成片刻的烦恼,但那点烦恼,也仅仅是让她的脚步慢下来一秒还是两秒的区别而已。”

 

“就连她自己,似乎都对她破解陷阱的速度而感到惊奇了,于是,在她破坏了最后一个陷阱的时候,她没有趁机将我击倒在地,而是停下了脚步,站在离我只有五步远的地方,向我询问。”

 

「“你知道伊丽莎白·巴托里吗?”」

 

「“略有耳闻。”」

 

「“啊啦,真意外,我以为她已经在整个大陆都臭名昭著了。”」

 

「“嘛......这个......”」

 

「“这些陷阱的术式,我觉得很眼熟。让我猜猜......你是那个杀死了她的勇者的弟子?”」

 

「“......”」

 

“我不知道她的目的,如果我回答是,她会放过我吗?还是会更加愤怒地攻击过来?我含含糊糊地回答着她的提问,妄图揣摩出她的心思。”

 

“可惜,她已经不需要我的回答了,在她的掌心中,陷阱破碎后残留的术式,渐渐地化成了纯白粒子,消散在了我们中间。”

 

「“看来,我猜对了。”」

 

「“真遗憾,我本来第一眼觉得你很亲切,并不是不可以交谈的对象。”」

 

「“但是命运真是残酷的东西呢。”」

 

「“只有那个人,我无法原谅他,所以抱歉了。”」

 

「“......啊,真是非常抱歉了。”」

 

「下一个瞬间,闪耀的金光,将魔女围困在了圣殿的牢笼里。」

 

「神庙的祭司们,赶到了。」

 

“对,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取胜。”

 

“不,也许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念头的吧。所以我布下了天罗地网,希望能用我自己的力量来围困住她。”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她是魔女伊丽莎白·巴托里的双胞胎妹妹,在伊丽莎白·巴托里死后,对杀死了她的勇者恨之入骨,踏遍了当初的战场,搜刮了全部残留的术式,解析出了勇者的全部手段,就是为了某一天能亲手向勇者复仇。”

 

“而我是勇者的弟子,我全部的手段都习承自勇者,哪怕着其中有我自己的创造,也逃不开基础的模板。所以她才会那么轻易地解开我全部的术式。”

 

“或许我该感谢她的约战,没有她的通知,我根本没有机会去和神庙通风报信,而如果我毫无防备地向第八魔女挑战,结局一定是相当凄惨的败北吧。”

 

「“神庙的祭司?!你!”」

 

「鹤丸感受到了她兜帽下愤怒地注视,可是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魔女猎人为了获胜,是不择手段的。”」

 

「“啊啊,是的,说起来是这样呢。因为你奇妙的熟悉感,而抛弃了应有的警惕心,被抓住了也是我的自作自受呢。”」

 

「她似乎在一瞬的愤怒过后,就恢复了平静,轻轻颔首,用听不出情绪地话语表示了赞同。」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神庙的祭司走了过来,他们不带任何感情地,甚至有点粗暴地抓住了第八魔女纤细到可以说是瘦弱的肩膀。」

 

「因为他们粗暴的举止,和第八魔女战斗至今的鹤丸,才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兜帽下的容颜。」

 

“啊啊,您能想象我的震惊吗?”

 

鹤丸悲切地看向了奥萝儿,而很快,他就意识,这份悲切是她不该承受的东西,于是他移开了视线,将自己隐忍的悲切投注于空无一物的空中。

 

“我永远不可能忘记那副容颜——那是我还年幼的时候,先王曾经带我一个人,前去瞻仰过的一副画像。”

 

「在长到仿佛看不见尽头的走廊末端,在王宫最深最深处的大门里,陈列着历代王室成员的画像。」

 

「先王拉着他的手,宽大的掌心含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的脚步缓缓而踏实,与这个幽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和呼吸声的陈列厅,再合适不过了。」

 

「“到了。”」

 

「他听见了先王温厚的嗓音。」

 

「他抬起头来,面前是一张和周围的画像都不一样的,被漆黑的幕布遮挡着的画像。」

 

「先王伸手抓住了幕布的一角,轻轻地拉开了画像上的帷帘。」

 

「他听见了先王在他的耳边低语。」

 

「“这是我的胞妹,被王室除名的,无辜的公主殿下。”」

 

「“也是你永远无法在明面上承认,但你必须知道的。”」

 

「“你的生母。”」

 

*

 

“请稍等一下!”

 

奥萝儿强按下自己的尖叫声,匆忙喊停了鹤丸的回忆。

 

“您说,您是说,您的生母?”

 

“是的,我的生母。”

 

鹤丸点点头,用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说道。

 

“先代国王的胞妹,因为生来就拥有的魔女天赋,而被王室除名。”

 

“但这却也是来自父母的不忍,为了保护她而欺瞒神明的做法。以双胞胎姐姐伊丽莎白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为名头,她同双胞胎姐姐一起,被送往了王城郊外的一座别馆里养育到了成年。”

 

“成年后的她离开王城四处游学,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十三魔女中的第八魔女。”

 

“可是不论她取得了什么样的名头,她都不能出现于洛尔王国的土地上,不能承认自己的兄弟姐妹,不能回到自己思念的家中,就连她生下的孩子,为了那个孩子的将来,她也不得不在那个孩子未能记事的时候,偷偷潜入王城,将他托付给自己的长兄。”

 

“以至于,当她多年后,与自己的孩子相见时,除了那股来自血脉亲缘的熟悉感,完全不知道他是何人。”

 

“而她的孩子,也正是将她推上绝路的刽子手。”


*

 

“当我认出了她的时候,我陷入了一种无可救药的慌乱之中。”

 

“必须救下她才行,可是怎么做?必须从神庙手中讨回她才行,可是怎么做?必须瞒住女神才行,可是怎么做?”

 

“我颤抖着喊住了想要离开的祭司。”

 

“却不知道在这之后该做什么才好。”

 

「“鹤丸大人。”」

 

「神庙的祭司们看着明显反常的鹤丸,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快点想啊。」

 

「快点想啊。」

 

「必须找一个理由。」

 

「把她救下来才行。」

 

「不能让祭司们带着她离开这里。」

 

「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

 

「这个时候,鹤丸才终于意识到了。」

 

「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半吊子的,罪孽深重的行为。」

 

「“鹤丸大人,若是无事的话,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见他在最初喊停以后,迟迟没有后文,祭司们重新向他行礼道别。」

 

「“我们还要将罪人交于神明。”」

 

「“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之前仿佛像是认命了一样,垂头不语的第八魔女抬起了头,发出了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真是遗憾。”」

 

「她有如当空高悬的太阳一般耀眼的双眼,充满了挑衅和不服的光芒。」

 

「“我第八魔女李·克斯特,绝不会把自己的一丝一毫托付给神明。”」

 

「“不好!防御——”」

 

「等祭司们意识到不妙,匆匆忙忙打开圣典的时候。」

 

「第八魔女口中成形的咒语,早已经引爆。」

 

「那是将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卷进魔力的中心,压缩再压缩,然后盛大的,壮观的,不顾一切地炸裂开来。将所有的所有,都燃烧殆尽的一场烟火。」

 

「......」

 

「当鹤丸从冲击的余韵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的森林、植被和那些神庙的祭司,都在能将大地烧灼的爆炸中,不留一粒尘埃的,消散了。」

 

「“疼......好烫......”」

 

「浑身上下都因为那样的冲击而叫嚣着疼痛,破皮的血肉直接碰到了灼热的地面,更是令他飞快地收回了,自己为了坐起身子而撑着地面的双手。」

 

「“但是......还活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虽然疼痛,却依旧张合自如的双手。」

 

「在这样足以将这一带直接毁灭成荒原的力量下,自己居然还活着。」

 

「“难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护身符。」

 

「临行前,国王陛下慎重地交付给他的护身符。」

 

「他无言地解开了护身符上的细绳,里面是一张画着咒语的,此刻已然有一半烧毁了的勋章。」

 

「他认得这个咒语的笔迹。」

 

「他当然认得。」

 

「因为就在数分钟之前,他还和书写下这个咒语的主人数次交手。」

 

「“我......”」

 

「他干涸的声音,因为涌上心头的悔恨,再也无法说出第二个音节了。」

 

「他抬起头,不经意地环顾四周,却突然发现,在自己的不远处,有一个身影。」

 

「“喂......该不会......”」

 

「他压下自己心头渺茫的希望,跌跌撞撞地向着那个人走去。」

 

「他走到那个人身边,脱力地坐在一旁,将那个人抱到了怀里。」

 

「“......mama。”」

 

「那真的是渺茫的,渺茫的希望。」

 

「所以当那个人疲惫地睁开眼的那一刻,他一直如同太阳般晴朗的双眼,也忍不住下起了雨。」

 

「“你刚才......叫我......什么......”」

 

「“妈妈,母亲,母亲大人。”」

 

「他握紧了那人无力的手掌,贴在了自己满是灰尘的脸颊上。」

 

「“鹤丸·冯·埃尔塔尔·国永,洛尔王国的第二王子,你托付给兄长的孩子。”」

 

「“直到现在才认出你的不孝子。”」

 

「“鹤......丸......”」

 

「她贴着他脸颊的手指微微颤动,几不可查地触摸了他的肌肤。」

 

「“鹤丸......”」

 

「“是。”」

 

「“真的......是......鹤丸......”」

 

「她的手微微移动,想去拭去他的泪水,却只能移动分毫。」

 

「“你在说什么呢......失职的,明明是,身为母亲的我啊......”」

 

「“对不起......一直以来,没能去见你......”」

 

「“对不起......让你作为私生子......活在王室里......”」

 

「“对不起......明明......见到了......却没能认出你来......”」

 

「“没什么要道歉的事啊。”」

 

「鹤丸注意到了她睁开的金眸,虽然努力地试图看清自己,却早已失去了焦距。」

 

「“怨恨是有的。”」

 

「“曾经当然怨恨过。”」

 

「“但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把自己扔给兄长抚养,一直以来不去见自己,和自己切断了一切的联系。」

 

「都是为了自己能不背负魔女的恶名,在阳光下,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幸福地成长。」

 

「如果自己没有一意孤行地踏进这个世界。」

 

「自己本该如她所期望的那样。」

 

「作为一国的王子,有个光辉的未来。」

 

「“谢谢,一直以来,你为我付出的这些。”」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到怀中的人的身体像是沙粒一样开始崩毁,一粒一粒地,从他的怀抱中溜走,回归土地。」

 

「“最后有一件......必须拜托你的事情......”」

 

「她忍受着每说一句话,身体的崩坏就愈加加速的痛苦,断断续续地嘱咐道。」

 

「“有一面镜子......请把它......带到沃尔松格王国......交给那里的......公主殿下......”」

 

「“转达公主殿下......”」

 

「她的服装肉眼可见地凹陷了下去,被鹤丸握在手心的指尖,也崩落成砂砾回归了大地。」

 

「“第八魔女李·克斯特......未能担起镇守魔镜之职......现将魔镜......交还......第十三......魔女大人......”」

 

「她将嘱托道尽后,像是安心一样的,合上了双眼。」

 

「“对不起......”」

 

「“最后的最后......连句像样的遗言......都没有留给你......”」

 

「“我果然......作为母亲......失......格......”」

 

「她未尽的话语,终于,因为她双唇的崩坏,再也没有继续的机会了。」

 

「鹤丸的膝上,怀中,掌心里,都只剩下了一捧细碎的砂砾,随着一阵微风,散落在了大地之上,埋藏进了黄土之中。」

 

「魔女是反抗神明之人。」

 

「是与神明敌对的存在。」

 

「所以魔女死后,不能,也不愿被冥府之神归纳为子民。」

 

「她们只能化作黄沙,在这碌碌的世间,继续漂泊。」

 

「“......你是一个失格的母亲。”」

 

「鹤丸对着自己膝上的砂砾,温柔地说道。」

 

「“我也是一个失格的孩子。”」

 

「“所以我们一定,是一对相称的母子。”」

 

「直到他怀中的最后一粒砂砾都被微风带走,当他的掌心里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他才明白,勇者当年的教导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将膝旁没有了主人的衣物收进怀中,支撑着破烂不堪的身躯,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撑着膝盖站直身体时,差点摔倒,但幸好并没有。」

 

「他对着在第八魔女死后就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乌鸦,用干哑的嗓音说道。」

 

「“走吧。”」

 

「“带我去镜子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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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登场人物:

勇者:前魔女猎人,姓名不详,曾经只身一人打倒了大陆上臭名昭著的魔女伊丽莎白·巴托里和她的亡灵军队,因此被民众称之为勇者。却在此之后放弃了魔女猎人的工作,隐居于大陆边境的森林。是个大好人。似乎有弱点握在女神手中。

李·克斯特:原名“李·冯·埃尔塔尔·克斯特”。十三魔女中的第八魔女,洛尔王国被除名的公主殿下,伊丽莎白·巴托里的双胞胎妹妹。鹤丸的生母,生下鹤丸后没多久,将鹤丸托付给了自己的兄长抚养。对杀死了伊丽莎白·巴托里的勇者有着极大的恨意。

伊丽莎白·巴托里:原名“伊丽莎白·冯·埃尔塔尔·巴托里”。大陆臭名昭著的魔女。

先王:石切丸冯·埃尔塔尔·三条。洛尔王国的先王,李·克斯特和伊丽莎白·巴托里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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