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十日病
1.cp清光婶
2.ooc预警!!!!ooc预警!!!!
3.不是现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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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早上起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前苍白的天花板嘲笑着我的无知,吊瓶里药水的滴答声则湿透了我的空荡。
我起身探寻着自己的存在,无力的双手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握紧再展开的机械运动,终于在重复上数十次后夺回了一丝生气。
我注意到了左手挂针里倒灌的鲜血,内心奇异地毫无波动,没有害怕也没有瑟缩,只有僵硬的手缓缓伸出......
就在我试图将那个碍眼的吊瓶和自己分离的前一刻,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是的,0010号病床的病人情况稳定,估计很快就会转醒......你在干什么?!”
推门而入的金发护士,原本镇定而干练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和身旁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汇报着情况。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我的动作,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冲上前,按住了我的身子,甩开我试图作恶的右手,把我挂着点滴的左手摊平放回了身侧。
“不要动,就这样放着,等血液自己回流!”
她厉声训斥着我,我却没有因为自己的行动而感到任何的难堪或是愧疚,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她与我的皮肤想接触的地方。
啊,温热的。
那是人的体温,大脑已经忘却,身体也依旧能记得的温度,将我从荒芜的世界拉回现实。一瞬间倒灌进身体的热量,炽热地燃烧着我的肺部,恍惚着,仿佛就连鼻翼间的吐息都染上了热烈的红色。
“咳咳咳咳咳。”
被交替了冷热的呼吸呛到,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没事吧?”
面容昳丽的护士小姐姐轻轻地抚着我的背脊,之前训斥我时刻意板起的脸,现在上面只剩下了一片担忧。
“没,没事。”
之前的淡漠就像是假的一样,在她接触到我的一瞬间,体温回归的同时,我好像也找回了自己的情感。现在不由得有些羞窘地垂下头,低声回答她的关切。
“好了,乱。让我问一下情况。”
一直作壁上观的医生总算是开口了,而漂亮得说是偶像都有人信的护士小姐姐,在他出声的同时与我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半是困惑半是不安地抬眸窥探着两人的动静,却在视线上移的一瞬间,就撞进了一双隐藏在镜片后,看不清神色的紫眸中。
“你还记得自己交什么名字吗?”
我茫然片刻,总算意识到了他是在向我发问。在脑内的迷宫中兜兜转转,我思索许久后,还是放弃地摇了摇头。
“看来可以确定了。”
医生低下头,取下了挂在胸前口袋上的圆珠笔,“咔哒”按出笔尖,在床尾的病历卡上写了些什么。
“症状是失忆......吗......”
“我很抱歉通知你这个消息。”
有着一头冷漠黑发的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向我下达了无情的死亡通知书。
“你得了绝症,最多,只剩十天的寿命。”
*
我得了一个名叫十日病的绝症,患者的症状是会突然失去记忆或是情感,这两者之一,至于究竟是失去哪一者,现在还没有判明具体的条件。
据说,得了这个病的病人,从得病的当天起,到死亡的那一刻,总共只有十天的寿命。
听起来真是太假了。
就算我就是药研医生口中,只能活十天的当事人,我也丝毫感受不到自己将要命不久矣的实感。
“这是什么恶劣的玩笑吗?”
我很是困扰地提出了自己的抗议。
“我现在失去了记忆,没有精力应付药研医生你的玩笑话,请告诉我真正的情况。”
“你就当做是玩笑话来看待也行。”
药研医生推了推眼睛,收回了圆珠笔的笔芯,将它重新挂回了自己胸前的口袋上。
“反正也就是十天的功夫,很快的。”
我求救似的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比电视明星还要漂亮的护士小姐,她看见了我的目光,有些不忍地摇了摇头。
“抱歉啊,这是真的。”
我难以置信地重新看向医生,他淡漠却尖锐地像是要把我的心脏解剖的目光,令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就在这时,我浑浑噩噩的大脑,总算是接受了,他们似乎并没有在说谎的事实。
“骗人。”
不,他们没有。
我知道,可是我依旧偏执地否定了现实。
“那个,事情是这样的......”
护士小姐的话语被我尖利的呐喊声盖过,消失在了我的耳畔。
“我不信!你们骗人!”
“不是这样的,你先冷静点听我们说......”
“随她闹吧,乱。”
护士小姐试图让我镇静下来,却被药研医生拦住了,他沉静的态度,仿佛在昭示着我所有的抗争都只是无能为力的胡闹一样。
“如果她的任性能改变十天后的命运的话,就由着她闹腾好了。”
我捂住了耳朵,然而药研医生的话却还是无情地化成了我能理解的文字,输入进了我的大脑。
“如果她想就这么荒废掉自己的最后十天,就随她去吧。”
说完,药研医生领着乱护士,转身就要离开我的病房。
“......请。”
药研医生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请告诉我具体的情况。”
药研医生像是早有预料一样,轻轻一转,就走回到了我的病床前。
“看来已经冷静下来了呢,大......那我来说明一下你的情况。”
药研医生接过了乱护士手里的资料,有条不紊地向我说明着发生在我身上的“现实”。
我是由政府送来患者,事实上,这段时间,政府送到这家医院里的病患相当多,像我一样,患上了“十日病”的病患也不在少数。
“十日病”的患者丧失了记忆或者感情,但在身体健康方面,无论用多么先进的设备进行检查都是无碍的。
尽管如此,之前几个月里,送进医院的患者们依旧接连,在送进医院的十天后去世了,毫无预兆,也毫无缘由。
具体的死因还在调查中,如果不能及时排查出来,估计几日后,我也会成为那其中的一员。
这里乱护士插话了,药研医生是由上面指定的,研究“十日病”的主要负责人,所以基本上,这个医院的“十日病”患者的情况没有人比药研医生更清楚了。
可惜的是,就算是药研医生也无法提供更多的情报了,因为这就是一个满是谜团的,没有任何解决方法的绝症。
“那个......关于我的病症,我有一个问题。”
我有些犹豫地举手提问。
“我没有了全部的记忆,所以,那个......请问,我叫什么名字?”
要向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询问自己的姓名,这是多么可笑的光景啊,可是我们三人都没有感觉到一丝的不妥。
甚至药研医生和乱护士的脸上全是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
“介于这一楼层基本都是不记得名字的十日病患者,所以我们都是以病床号来称呼你们的。”
乱护士轻松的语调略微上扬,显得她俏皮又可爱。
“接下来这段时间,请多指教啦,0010号小姐~”
“这一楼层?”
“嗯,是的,这一楼层,还有楼上楼下的这几个楼层,几乎都是十日病患者的病房。”
乱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了我的疑问。
“暂时就这些吧。”
药研医生重新把资料塞给了乱护士,他随即伸手,把左侧一处垂下来,妨碍了自己视野的刘海给撩到了耳后,又重新看向我。
“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那个......负责看护我的是乱护士吗?”
我有点紧张不安地看着两个人,如果负责我的人是这两人中的一个,我会安心不少。
当然,比起在他的目光下会遁无可遁的药研医生,能是又温柔又开朗的乱护士就更好了,乱护士的话,比起药研医生,也有更多的场合方便说话......这大概,也可以算是一种雏鸟情结吧?
“不会有人看护你的。”
药研医生毫不犹豫地打破了我的想象。
“你在身体很健康,十日病并不影响你的日常行动,所以不会有人看护你的。”
“再说,就算要看护你,也轮不到乱。乱和我一样,是男性,在看护方面很不方便。”
是这样啊,这就没办法了呢,乱护士是男生啊,这也是没办......
乱护士,是男生?
我呆滞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闪着蔚蓝色的大眼睛,微笑着,注视着我的乱护士身上。
漂亮的及腰金橙色长发,端正昳丽的面容,以及贴身的粉色长裙护士服。
男、男生?
“诶?诶——?!”
*
九、
注射完了点滴,按铃后,乱进来给我拔掉了针头,看着他轻声细语地问候,不经意间嘟起的粉润双唇,偶尔上瞄时能瞥见的盈盈蓝眸。
难以置信。
这样漂亮的人居然是男性......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不对了。
我沉浸在冲击当中,连乱告诉我,我可以随意活动的事情,都是在他离开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的。
我看着自己手背上早就止住血流的针孔,眨了眨眼,回过神,穿着医院配给的拖鞋,把手背上的酒精棉丢进了病房门口的垃圾桶中。
不过,就算说是可以随意行动,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啊。
我在病房里转悠了一圈,除了发现了一套还算可爱的私服(大概是我被送进医院时穿的衣服吧)以外,并没有多余的发现。
我最后站在病房的窗口前,一边俯视着下面绿树成荫的僻静庭院,一边想着自己摸不着头脑的现状,叹了口气。
对了,像我这样身份不明的人,医院方面和警方应该有联络才对,多多少少应该能查到点什么吧?
这么想着,为了找乱问问这方面的事情,我踏出了病房,然后——
我迷路了。
不不不,仔细想想的话,确实,我就这么离开病房的行动太武断了,因为我根本不清楚在哪里能找到乱,他也完全没有和我说过自己的休息室在哪里。相反,如果留在病房的话,我只要按个铃就自然能唤来乱——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啊!
我苦恼地抱住了头,也不看路,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着,然后不出意外地,在楼梯口和人撞上了。
“对不起!”
我粗粗扫到了一眼那人一潭死水般淡漠的双眸,按说我本该对这样的眼神感到害怕才对,可事实上,我却没有产生一丝畏惧。我按照身体习惯低下了头致歉,心里却没有半点自己会被责备的预感。
“没事没事。”
就像是在印证我的预感一样,和我撞上的人,明明有着那样的眼神,语调却意外地轻快。
“我也没好好看路,所以也有我一份责任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微微抬起了头,令我吃惊的是,刚才的冷淡和空洞仿佛都像是虚假的浮冰一样,轻易地融化在了他此刻弯起的眉眼间。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撞痛了?”
更在这之上的是,他对我的情况意外关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打量着我的全身上下,一脸的紧张,似乎真的为我哪里不舒服而感到了十二分的愧疚。
有着那样眼神的人,是会对初次见面的人如此热情的性子吗?
这样的疑问在脑海中不过闪过了一刻,很快,就被身体习惯一样的自然感给按捺了下去。
“不,没有,你呢?”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身体还是很结实的呢,嘛,不过比起结实,可爱更多一点啦,嗯,可爱更重要呢。”
他自言自语着,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地点了点头,然后慌慌张张地冲到楼梯口的玻璃窗前,对着玻璃窗理了理自己的刘海。
“不好,刚刚那样子一定一点都不可爱,没想到能遇上......”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边轻声嘀嘀咕咕,一边手忙脚乱地又是整理刘海,又是用手拉平衣服褶皱之类的,最后才重新跑回我的面前。
“不好意思啊,费了点时间,我现在实在太不像样了,根本不是能见人的样子,我得收拾一下。我下次来找你吧,你住在哪个病房?啊,对了,你......我叫加州清光,你.......就直接叫我清光吧.”
“我......”
我明白自己也要自我介绍一番,有点尴尬地伸手挠了挠脸颊。
其实他现在挺好看的啊,风衣很有品味,头发也是好好收拾过的样子。相比之下,我穿着病号服,趿着医院配给的拖鞋,刚刚醒来,连头发都没梳过,只有手上从一开始就涂着的指甲油还算看得过眼的样子,才更不像样吧?
而且他为什么这么自来熟呢?和第一印象完全不一样啊,这个人。
“我得了病,现在没有记忆,他们都叫我0010号,啊,我住在1010号病房。”
老老实实回答了的我也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所以哪里有问题了吧。
但是——
看着他期待着我回答的目光,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口。
好奇怪,明明感觉如果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理都不会理会一下呢。
“那我回头来找你!”
他得到了我的回答,立刻挥挥手,两步并做三步地转身上了楼梯,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里。
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么想着,我却不顾周围人的注视,开心地笑出了声。
*
能和他相遇,真好呀。
*
“真亏你能找过来呢。”
乱给千辛万苦总算是找到了办公室的我到了一杯热水。
我双手握着一次性纸杯的外壳,小口小口地啜着杯中的热水。
“是啊,我中间好几次走到别人的病房里,还有一次碰到人家正在换衣服......这样尴尬的经历,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噗嗤。”
乱把手抵成拳,略略挡在嘴前,掩饰了一下自己上扬的嘴角,然而他的那声轻笑却让他的掩饰变得毫无意义。
最过分的是,我看着他染上了笑意而显得更加动人的眉眼,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生气的事实。
长得漂亮就是可以为所欲为.jpg
哪怕他是男人也一样。
“咳咳,我们来说一下你的事情吧。”
乱轻咳两声,顶着一张满是笑意的脸,把刚刚的事情若无其事地翻了篇,而我看着他要说正事的样子,也就只能鼓着脸把他嘲笑我的事情放了过去。
“其实关于你的事情,目前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资料呢。”
“一点都没有吗?”
乱才刚刚开了个头,我就忍不住提问了,其实换了谁,听到这种开头,都忍不住吧。
而乱在听到我的疑问后,也只是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肯定了我的提问。
“是的,一点都没有。”
“连名字或是家人都查不出来吗?”
“连名字或是家人都查不出来。”
“......”
我们俩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乱先开了口。
“其实,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这种情况。”
“基本上,十日病的患者,都查不出任何的个人情况,现在警局那边也很头疼呢。”
“这事情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所以要保密啊,......0010号。”
为什么只告诉我一个人呢?
我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乱就坐在桌子的对面,竖起了食指,狡黠地眯起了莹莹宝石般耀眼的双眸,冲着我勾起了嘴角。
“不要任性。”
于是我就像是被魔女下了封口的咒语一样,什么都无法吐露了。
我注视着他眯起来的眼睛上,那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羽一样,轻飘飘地,随时会飞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呼出一口气,我低下了头。
“嗯。”
*
八、
“你有梳子吗?有发绳吗?发卡呢?”
清光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就在我们在楼梯口偶遇的次日,真的找到了我的病房。
当时我坐在病床上,翻着乱塞给我打发时间的时尚杂志,看得正昏昏欲睡。
听见敲门声,我下意识以为是乱或是药研医生,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走进来的人却是前一天偶然遇到的清光,登时就把我的瞌睡和手里的杂志一起吓掉了。
我看着来人,瞪大了双眼却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淡淡的惊讶和浓烈的喜悦化成言语。
清光坐在我的病床旁,拿起了掉在病床上的杂志,和我聊起了时尚杂志上的话题,我迷迷瞪瞪地应和着他,聊了有半天功夫后,才猛然间发现他对事尚的风向这些话题居然比我还敏锐。
我盯着他和前一天不太一样,似乎是修过了的眉毛,精心打理过的发梢,还有耳朵上多了的挂坠,原本就好看到过分的容颜,在他的精心护理下,更引得我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我不禁在心里感叹着,为什么乱也好,清光也好,在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好看的方面,都比我这个真正的女生要厉害那么一大截呢。
而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晃神,让我错过了话题的转变,于是在清光突然催促着我,要我找出梳子和发绳的时候,我只能回以他一个迷茫的眼神。
“真是的,我是说要给你收拾一下头发啦!”
“你的发质很软,又细,又不卷,好好收拾一下会很好看的。”
他抱怨了一下我的失神,随后,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我披落在肩头的发丝,却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收回了自己的指尖。
“你没有吗?那我去找找。”
我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就为了找梳子而离开了病房,动作利落得根本不给我半点拒绝的机会。
虽然,我也没有想要拒绝的意思就是了。
我伸手,轻轻碰了碰他一触即离的那缕发丝。
忽地,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飘忽在空中的心,就这么,落进了我的胸腔。
然后我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他离开的方向,那一瞬间,空气中的温热突然变得酸胀,刺激着我的泪腺,引我模糊了眼前的场景。
他会回来的。
我忍住自己的泪,明明不知道是在安抚什么,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重复。
他会回来的。
*
他真的找来了梳子,还有许多漂亮的发绳和发卡,就算是我这样对于打扮自己兴致缺缺的女生,都不忍从那些小巧精致的发饰上移开自己的视线。
“真是的,距离我那么远的话,我可梳不到啊。”
他站在病床旁,拿着外形最常见不过的塑料梳,等着我靠近他。
而我悄悄按下心中的雀跃,一点点的挪动着,凑到他的身前,等待着他的触摸。
他的手很巧,动作轻柔地像是羽毛拂过一样,没有我自己毛手毛脚扯到头发的疼痛感。也许,因为他的动作太过温柔,以至于我在这份温柔中,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妄想。
我想变成一只猫,就这么伏在清光的膝头。每天每天,都伏在他的左右,哪里都不去。也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我可以变成一只猫,也可以让他变成一只猫。
如果我们都是猫咪,就可以蜷在一起,用彼此的皮毛温暖对方,可以在夜晚舔舐着对方的伤口依偎着入睡。
我们可以不用面对很多很多残酷的事情。
“好了。”
清光突然出声,打断了我几乎要溶解现实的妄想。我睁开眼,清光还是清光,我还是我,没有谁真正地变成一只猫。
“你看看怎么样?”
他这么说着,却一脸的骄傲,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我绝对会对他的手艺发出赞叹。
我接过了清光递来的小镜子——他周到的连这个都准备好了——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两侧的头发分成三叉,编成小辫,又被拢起,收束在身后,用发绳绑了起来,显得我五官都柔化了不少,似乎我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家伙。
“很好看。”
“但是——”
我看着镜中清光不解的目光,合上眼的同时,盖上了手里的镜子。
“不好意思,清光,能不能帮我梳个双马尾?”
“诶?但是,你不是——”
清光突然合上了嘴,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你不觉得双马尾什么的,太幼稚了之类的吗?”
“觉得啊。”
我对着他笑了,一边笑,一边解开了他精心系上的发结。
“就是幼稚才好啊。”
“幼稚的人,可以撒娇,可以胡闹,可以尽情地——任性。”
我把发绳重新放回了清光的掌心里。
“那么多大人活得都没有一个孩子轻松。”
“我也是失去了记忆的现在才发现的。”
“要是能变回去就好了。”
“清光,我想变回去。”
“这——”
清光攥紧了手中的发绳,似是在忍耐着什么,合上了眼睑。
“不对......”
“清光?”
我歪过头看着清光微微耸动的双肩,颇感困惑。
“清光?怎么了?”
“完全,不一样。”
清光松开手,发绳被地心引力控制着,落向了我所不能及的地面。
他站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
“你和她是相反的。”
这么说着的清光,淡漠地看着我,就像是——
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不相识的人一样。
啊啊,是的,我知道的,这个目光。
在楼梯口的初见。
他最初拥有的,就是这个目光。
*
七、
“最近很没精神呢。”
乱来给我送之前身体检查的结果,因为那些数值,单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没有多余的担心,反倒是关心起了我的精神状态。
“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
我躺在病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传出去的声音多少有点闷。
“什么都没有。”
我听见乱叹了一口气,然后下一秒就“诶咻!”一声,掀开了我的被子。
“哇啊啊!”
没了被子的我像是一条被扔上了岸的鱼,傻乎乎地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不要用被子盖头!空气很差的吧!不利于身体健康哦!”
乱手里扯着我的被子的两角,振振有词地指责着我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行为。
“哦。”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有被子也无所谓,直接蜷起身子,抱着双膝,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真是的。”
我听见乱又叹了一口气,松开的被子直接砸在了我的脚上。
“到底怎么了啊?”
我干脆闭上眼睛,闭上嘴,摆出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真是任性啊。”
我听见了乱走动时,衣服摩擦产生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后我的身侧一沉,乱坐到了病床上,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如果不是不可能,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失恋了。”
“.......”
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很快就放松下来试图蒙混过关,然而这个细小的动静,没有被正摸着我头的乱错过。
“不是吧?真失恋了?”
“才没有!”
我撑不住破了功,挥开乱的手坐了起来。
“那个不算失恋!”
“没想到我们小瞧了你呢。”
乱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一脸浮夸的预料之外。
“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完成恋爱失恋这一系列动作,一般人可能要用几年才能做的到呢。”
“都说了!不是这样的!”
我屈膝坐在病床上,急得用双脚连连拍打着床板。
“好好好,我开个玩笑啦。”
乱按住了闹腾的我,收起了时不时就会露出的小恶魔心。
“别再乱动啦,病床都要被你拆了啦。”
被乱按住了肩膀,感受到了他隔着病号服传来的体温,我总算是冷静了下来,随后,郁闷地把脸埋进了双膝之间。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清光他——”
在乱温柔的轻哄声之下,我根本藏不住心里的话,絮絮叨叨地,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困惑,自己的欢喜,自己的委屈全都倾倒了出来。
“清光......”
乱默念着这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乱?”
我瞅着乱的脸色,回忆着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却想不出任何的线索。
“不,没什么,只是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乱摇摇头,光滑圆润的指甲按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他白皙的肌肤。
“你知道他的全名吗?”
“啊,嗯。”
我有些犹豫地点点头,对乱的提问刹那间感到了没来由的踌躇。
我强行按下内心的不安,对着乱开了口。
“他叫加州清光。”
*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名字!”
乱睁大了双眼,猛地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你等等。”
乱以一种我从未见过,也绝对不可能赶上的速度离开了病房。
发生了什么?
我惶惶地将双腿从病床上放了下来,把脚套进了和病号服配套的拖鞋里。
清光怎么了吗?
还没等我理出什么头绪,乱就又一次折返回了我的病房。
“果然,我就说这个名字很耳熟。”
乱把手里的表格拍到了我的面前,没有一点装饰,却修整地格外干净圆润的指甲,在一连串的名字上划下,最后,停留在了一个我再熟悉不过了的名字上。
怎么会......
我不敢置信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呼之欲出的惊呼声被我紧紧地扼在了喉咙深处。
乱的声音,一瞬间,也变得遥远了。
“他就住在你的病房楼上。”
“加州清光,是和你同一天入院的,十日症患者。”
“他的症状,是失去了感情。”
*
六、
那是谎言吗?
只是回想起来,就会令我颤抖不已的微笑。
那是虚假吗?
只是回想起来,就会令我热泪盈眶的体贴。
那些,都只是你刻意带上的假面而已吗?
我站在乱告知我的病房门前,只要一想到门的对面就是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思念的清光,我的心脏就忍不住地开始了抽痛。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对只是见了两面的人如此上心?
为什么你会对只是初次见面的人欺瞒哄骗?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下定决心按下把手,推开了房门。
答案我很清楚。
因为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可能了。
我走进了病房,对上了病床上,清光黯淡无光的瞳孔。
果然,最初见面时的冷淡,并非是我的错觉。
在知道了他的病症的现在,我已经能完全理解那一瞬间擦肩而过的冷漠是为何了。
因为他现在,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欢快也好,难过也好,这一切的情绪,都已经从他的人生中剥离了。
“清光。”
我直视着他毫无波动的目光,忍住了自己想要逃避现实,想要逃离如此冷漠的他的冲动。
“清光你记得的吧?”
“记得我已经不记得了的过去。”
我颤抖着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撕裂了自己的抗拒,将一切困惑的答案都付诸于口。
“我们在入院之前,在楼梯口的那一次相遇之前。”
“我们就已经认识了吧?”
*
我是一名审神者。
为了对抗妄图改变历史的时间溯行军,受时之政府的雇佣,唤醒刀剑中沉睡的付丧神,指挥他们与时间溯行军作战。
这是我的身份。
与现世脱离,只存在于彼世的身份。
难怪不管警方怎么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清光说,因为拥有灵力的人稀缺,所以政府在招人时放宽了很多条件,其结果之一就是当时才刚上初中的我,因为自己与生俱来的灵力而就任了审神者。
初中。
我看着自己决不能算是稚嫩的手掌,有些恍惚。
失去了记忆的现在,我太难想象了,自己居然为了这么一项事业而将自己的青春,全部的时光都投入了进去。
“你当然后悔过。”
清光坐在病床上,一身黑红的服装和这个苍白的病房格格不入。
“你也害怕过,你也不甘心过。”
“你那个时候才十四五岁,因为想家,半夜里哭醒,闹着不要做审神者了也是常事。”
诉说着这些事情的他,面容平静,口吻平淡。完全将自己从那些回忆中摘了出去,成了最漠然的旁观者,
“你是个很任性的人,要哄好你很难,托这个的福,我们本丸的付丧神在所有本丸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成熟。”
虽然好像结果挺好的,但成熟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我给的这种影响,总觉得,好无地自容。
“清、清光对我的事情很熟悉呢。”
尽管知道清光现在根本不会有什么嘲弄我的情绪,但我依旧羞窘地扯开了话题。
“我们是朋友吗?”
“不。”
我惊诧地看见清光勾了勾唇角,然而我却根本无法,也无暇辨明那个弧度的深意。只听见清光说出了一件弄懵我的事实。
“我是你的初始刀。”
刀?
付丧神?
清光他,是我的初始刀?
*
五、
“清光,清光!”
我到处找着我的初始刀,我最信任的付丧神,也是我所恋慕的人。
“大将?你在做什么呢?”
药研听到了动静,打开窗户,暂时从自己的那堆医药书中抽身出来,分了一点注意力给我。
“啊,药研,我在找清光!”
我仰头看着药研从阁楼的窗户中探出的头,把手挽成喇叭状,靠在嘴边大喊。
“你有没有看见清光啊!”
“加州他今天畑当番,大概在菜园那边,大将,你又没有好好看我昨天给你的安排表,是不是?”
药研摘下他在内番时才会戴上的眼镜,揉了揉鼻梁上的穴位,又重新戴了回去。
“还有,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大将,你这样会给其他人添麻烦的。”
“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
我吐了吐舌头,在药研继续他的说教之前,率先溜走了。
药研是我的初锻刀,明明是个短刀,气场却意外地像个大人,总是逼着我看公文、写作业,说是两边都不能落下什么的。一旦被他抓住说教的话就完蛋了,因为药研总是有道理的那一方,我根本说不过他,整个本丸的刀里,我最怕的就是药研了。
“主人!”
我朝着菜园走去,路上却碰见了一直在东张西望的乱,他看见了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真是的,主人你衣服都不换,就穿着睡衣到处晃悠。我去主人的房间里找你,看到替换的衣服动都没动,主人你人却不见了,吓死我了。”
“我想着是不是时间溯行军侵入本丸了什么的......主人!真是的,不要笑啊,这样的先例又不是没有。”
大概是我一直“咯咯”地笑话乱的慌忙,乱有点不高兴地鼓起了脸颊,戳了戳我的额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不起啊,乱。”
我上前抱住了乱的手臂,撒娇似的左右晃了晃,平日里和我感情就很亲密的乱,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真的生了我的气,见状也就缓和了神色。
“所以,主人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乱皱着眉,有点嫌弃地看了眼我的睡衣和乱糟糟的头发。
“我要找清光!”
我气势满满地握紧了拳头。
“就像乱你昨天晚上说的那样,我要让清光意识到我成熟的一面!”
“......主人你这个样子哪里成熟了?”
乱哑口无言地打量了我半天,艰难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理所当然地挺起了胸膛。
“我要在清光面前梳妆打扮,让他认识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样怎么可能会意识到啊!”
乱恨铁不成钢地拉过了我的手,像是女孩子一样纤细的手臂,却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度扯着我往前走。
“主人你这样只会起到反效果啦!而且主人你根本不会打扮吧!算了,我来帮主人你打扮。”
其实我也有自觉自己的孩子气,因为刚升上初中就就任了审神者,一直以来都住在本丸里,衣食住行都有能干的付丧神替我打理,导致我变成了五体不勤的懒人,而我甚至连基本的温柔都做不到,只会一味地向他们耍性子,这样的我,和周围其他同龄的审神者之间都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开始改变。
“等等,乱,不要扎双马尾!”
我制止了乱习惯性的动作,眼神坚定。
“乱你教我,我自己来扎。对了,不要双马尾,我听人说了,双马尾是小孩子的发型,我已经大了,要成熟一点!”
“诶,但是主人扎双马尾很可爱啊——”
乱有点遗憾地看了看手中握着的发丝,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好吧,那今天就换个发型吧。”
“乱你教,我自己来扎。”
我的要求并不是换个发型就可以止步了的,我下定决心要从这些事情上开始改变了。
“诶,但是,今天,不是说要告白——”
“就是因为今天要去告白。”
我打断了乱的话,我很感激他的好意,但是,我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自己努力才行。”
“真是任性啊,主人。”
镜中倒映出的乱笑得格外灿烂,和口中的无奈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我最喜欢主人的这份任性了。”
*
“当番完成了哦,好—累—啦—”
清光做完畑当番,“蹬蹬蹬”地跑进了我的房间里,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灌下去后,才瘫在地板上拖长了语调开始抱怨。
我最喜欢清光了,不论是他出阵杀敌时可靠的一面,还是他平日里对着一点都不可靠的我也能肆意撒娇的一面,我都将之烙在心底,反复熨烫。
“清光,我买了新的指甲油。”
因为在意清光,所以对于清光喜欢的指甲油品牌也特别关注,每次看到那个品牌出了新品,我都会第一时间买下来带给清光。
“真的?!”
刚刚还赖在地上的清光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
“主人,我来帮你涂。”
说来不太好意思,虽然是为了清光而买的指甲油,但是每一次第一个用上的人都是我。
“那、那个!”
因为和往常不一样的打算,我开口的瞬间,舌头打了结。
清光向我投来了疑问的目光,我一下子涨红了脸,却还是磕磕绊绊地把话说完了。
“我、我帮清光你涂,可以么?”
“诶?主人帮我涂?太好了!主人等等,我去把手上的指甲油卸了。”
还没来得及等我把自己可能涂不好之类的话说出口,清光就应下了我贸然的请求。
没有人比清光更了解我的笨拙,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清光对自己外形的在意。
正因如此,听到清光的回答的瞬间,我把自己的计划给彻底抛出了九霄之外,和乱排练了多次的台词,设计了多回的浪漫氛围,统统被我抛到了脑后。
看着清光站起身来打算离开,我慌慌张张地抓住了他的右手,那是比想象中还要宽大的手掌,骨骼也意外地鲜明。然而,我没有更多的余裕去评判他的手掌到底如何了,我对于手心里不断传来的热度而感到紧张,大脑又一片空白,眼前只剩下了他指尖艳丽的红色。
“我、我喜欢清光!”
*
四、
“然后呢?”
清光在讲述完我的告白后就陷入了沉默,我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片刻后,终于还是没能胜过自己的在意,忍不住出声追问后续。
“我也向你告白了。”
清光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向我讲述着我们两人的感情历程,一个讲述的人,一个倾听的人,都是故事中的当事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回到当时的心境。
多么可悲。
“那个,清光。”
我思索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向他发问。
“那个时候的我,感觉好像还很小?”
“那是你高中时候的事情。”
清光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空洞地回答着我。
“我只是觉得,这段记忆对于你来说,大概是最重要的。”
“......嗯。”
我眨眨眼,任性地将泪水锁在眼眶中,不让它落下。
即使没有了感情,你也依旧知道,究竟什么样的话语。能戳中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太狡猾了啊,因为如果真如你所说的,我那么那么喜欢你的话。
那你也一定知道的吧,即使我失去了全部的记忆,我也只会再度爱上你这个事实。
“为什么?”
我握紧双手,掩盖着自己发颤的鼻音。
“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没有失去感情的样子来接近我?”
“如果和你接触的话,或许可以恢复感情吧。”
清光将没有爱意、没有悲伤、也没有任何怦然心动的目光,移向了病房的窗口。
“我是这么想的。”
“那你是为什么,想要恢复感情呢?”
我深深地、深深地注视着清光。
“只是为了从名为十日病的诅咒中获救吗?”
看见他缓慢地点下头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获得了解脱。
这样就好。
清光,这样就好。
千万要记得。
这样就好。
*
三、
“看来你已经去找过他了。”
我回到病房的时候,意外地看到药研医生坐在我的病房里,一副明显是久等了的样子。
说实话,这些天来,我和药研医生碰面的机会,可能还没有我遇上走廊上的清洁工的机会多。
从一开始乱就告诉了我,药研医生是负责研究十日病解决方案的人,那么想当然的,他肯定是个大忙人,所以我对此并不意外。
反倒是他这样子,在病房里等着我的情况,才比较不对劲。
“有什么事吗?药研医生?”
我有些警惕地站在门口,没有更加深入病房。
对药研医生产生这样的警惕,其实是不合理的。他是一直在研究我病症的医生,对我也算是有些照顾,但是我却无法忽略心中渐渐萌芽的不详预感。
“明明已经去找过他了,从他那里知道了不少东西,却还是对那么多漏洞视而不见吗?”
“还真是你的风格。”
药研摘下了他鼻梁上的眼镜,伸手揉了揉鼻梁上的穴位。
“就因为我一直以来对你管教颇严,所以在这里也把如此残忍的工作推给了我吗?”
药研没有把他摘下的眼镜重新戴回去,而是挂在了他胸前的口袋上。
当他抬眸注视我的时候,那种似乎随时会撕裂我的冰冷已经全然消失不见,深紫色的眼眸中余下的,只有熟悉的无奈。
他张口,喊出了令我浑身颤抖不已的称呼。
“真是任性又过分的举动啊,大将。”
已经无法抵抗了。
我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板上,捂着脸,先是啜泣,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变成了嚎啕大哭。
“你还要自我折磨到什么时候呢?大将。”
在我无暇顾及周边的时候,药研走到了我的身边,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我。
“结束这一切吧,无论这次是真正的终结,还是新的开始。至少这一次,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于是,我身边的景色,连同向我递出了手帕的药研一起,都开始向黑暗凋零。
*
“大将,你买了太多没用的东西了。”
药研一手一个购物袋,两只手都拎的满满当当的,当然,不只是他,我和清光的手里也都塞满了东西。
“才不是没用的东西!”
在我开口反驳之前,清光先提出了抗议。
“这些都是生活必用品!”
“没错没错!都是必用品!”
我不用主动和药研对上,乐得连声赞同当应声虫。
“那些几乎一模一样的口红到底怎么样才能算必用品啊。”
药研一副完全理解不能的表情。
“还有那几件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区别的衣服。”
“完全不一样好么!”
我感觉自己难得抓住了药研的弱点,开心地嘲笑了起来。
“药研你完全不懂女孩子啊。”
“而且那些是我帮乱带的。”
我幸灾乐祸地冲着药研吐了吐舌头。
“我要告诉乱,你说他买没用的东西!”
“不过,从药研今天非要跟着我们出门,打扰我们约会的时候,就可以看出药研的情商了。”
我想起自己泡汤的约会,又扭头瞪了眼不懂风情的某位。
“我可不觉得一月一次的大采购,可以算作是情侣间的约会了。”
药研一点都没有做错了事情的心虚感。
“而且我不跟着的话,大将你还会浪费更多的预算,加州根本不会阻止你。我跟着是有必要的。”
要不是我说不过你,你以为你是为什么在这里的啊!
我哼哼两声,贴着清光踏进了传送阵,药研对我时不时耍脾气的毛病早就见怪不怪了,耸了下肩,也踏进了传送阵。
等传送阵的亮光散去后,我们就出现在了本丸的院子里,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咦?我们和大家说过这个点回来的吧?”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揉揉手腕松了口气。
“是的,但是一个人都没有。”
药研皱着眉环顾四周。
清光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凑过来帮我揉了揉手上被塑料袋勒出的痕迹。
“他们是不是心血来潮在搞什么赏花之类的活动啊?”
“啊!有可能!”
想到热热闹闹的宴会,我立刻兴奋了起来,拉着清光就要往前走。
“他们居然趁我们不在搞活动!等会让他们每人都接受一次惩罚游戏!”
“药研也跟上来啊!”
我一边走,一边招呼后面的药研。
“大将,这些东西......”
“放在那里,等会儿让他们自己来拿好了!快点快点,万一赶不上好东西怎么办!”
药研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来。
只是越走,越感觉到本丸的不对劲,院子里的樱花树下根本没有人,一路走过去,连五虎退的小老虎都没有见到一只。
我正纳闷着,忽然看见药研和清光两人前后脚地停住了脚步。
“清光?药研?怎么了?”
“嘘——”
清光竖起了食指,我看见他和药研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似乎认识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清光拉着我,开始往原路返回。
“清光?”
我困惑地跟着清光,却也不停地向后张望。
“等等,怎么了?药研为什么——”
“快走。”
我看见药研拔出了自己的本体,谨慎地贴近了墙角。
清光拉着我,不容许我再回头地向前跑去。
“有血的味道,还有刀剑的声音。”
“清光?”
我一向迟钝的大脑,唯独在这一刻,迅速地理解了他话语里的含义。
“时间溯行军,侵入了本丸?”
清光没有回答我,但是我已经从他咬紧的牙关和加快的脚步上看出了答案。
“不,清光,我不要,药研他——还有乱——大家——”
我抗拒地停下了脚步,试图说服清光。
“我们回去救大家——”
“主人,不要任性。”
清光扯回了我往本丸内部跑的脚步。
“主人,你也清楚的才对!”
“只有我们是不够的!”
是的,只有清光一把刀加入战局不会有什么多大的改变,再加上我一个拖油瓶,别说帮忙了,添乱的可能性更大。
如今之计,只有回到传送阵那里,去向政府寻求援助才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
可是,万一,我回来得迟了——
只要想到那个可能性,我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我踉踉跄跄地跟在清光的后面,是我的软弱拖慢了清光的脚步,以至于我们在距离传送阵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碰上了时间溯行军。
我从来没有距离敌人那么近过。
以前跟着清光他们上战场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几次上战场也只是被大家保护着站在绝对安全的区域,等着大家结束战斗而已。
像这样,被清光护着,几次和敌人的刀刃擦肩而过的经历,我从来没有过。
“咳。”
因为要护着我同时和数名敌人周旋,清光无可避免地开始受伤了。
“清光!”
“主人不要乱动!”
清光将刀横在身前,把我牢牢地护在身后。
“这点伤不算什么。”
“我还远远没有认真起来呢!”
就算是我,也知道清光只是在嘴硬罢了。
可是我除了含泪躲在他的身后,如他所言的不要乱动以外,做不到任何事情。
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疏忽让时间溯行军侵入了本丸,是我的不够果断拖累了清光,也是我的无力让清光现在落于下风。
都是我的错。
“真是的,好过分......”
“我啊,最讨厌你们这样的家伙了!”
就在我陷入自我厌恶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呵斥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清光的正前方,一个魁梧的身影倒了下来。
“加州,把主人——!”
在那个身影的背后,是我熟识的,一直支持着我,为这样不堪的我应援的乱。我看见了他身上累累的伤痕,他焦急的面容,还有他拼命向这边伸来的双手。
“清光!”
我意识到了他们的打算,下一个瞬间,我被清光拉住了手,推向乱的方向,我死死抓住了清光的手。
无论如何,只有清光——!
“不要任性!”
我怔然,松开了手。
下一瞬间,我被乱丢入了传送阵耀眼的光芒当中。
*
二、
当我带着政府的援军赶到本丸时,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曾经的恋人,曾经的友人,曾经的家人。
曾经温柔的笑容,曾经熨帖的体温。
都消失在了遍地冰冷的血迹当中。
一个曾经娇蛮,曾经胡闹,曾经任性的女孩,只能抱着一片又一片断裂的刀刃,为自己唯一一次懂事而悔恨地嚎啕大哭。
*
一、
早上起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前苍白的天花板嘲笑着我的无知,吊瓶里药水的滴答声则湿透了我的空荡。
我怔怔地坐起身,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了疑惑。
然后,我听见了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
零、
“滴——”
“滴——”
“滴——”
“——1010号病房,0010号病床,1010号审神者,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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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碎碎念:
这篇文不知道会不会写的太难懂了,大家有困惑可以在评论区问,我会尽量解答的。
其实,这个本来是我写给自己的审神者一周年贺文,结果硬生生被我这个拖延症拖成了我的生日贺文,幸好赶出来了,不然就要变成万圣节贺文了(。
至于为什么贺文要写玻璃渣?.......我也而不是很懂我自己(。
最后的最后,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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